复盘雷士内斗“全武行”凸现公司治理缺陷

中国最大照明品牌之一的雷士照明，似乎摆脱不了内斗的宿命。

今年早些时间，分别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专访的吴长江与王冬雷谈及德豪润达与雷士的联姻时，都一团和气。没想到，短短数月后，雷士便“山雨欲来风满楼”，雷士董事长王冬雷与CEO吴长江发生正面冲突。

这让人想起两年前，雷士创始人吴长江与雷士另一股东软银赛富基金的合伙人阎焱之间发生纷争，导致员工停工、供应商停供、经销商不下单的风波，使雷士2012年业绩大受打击。

为什么两年后，由吴长江“请来”的德豪润达董事长王冬雷，仍然免不了与吴长江产生纷争？而且，仍然不能在公司治理的框架下，“文明”地化解，直至出现肢体冲突呢？

8月8日下午3点10分左右，王冬雷带着数十人，来到雷士重庆总部办公室，口头宣布，董事会已罢免了吴长江和三名副总裁的职务。双方在争夺公司公章过程中，发生打斗，吴长江的两名助理受伤入院，当天傍晚7点左右，当地公安把王冬雷等人带走。

20点25分，雷士一纸公告，将王冬雷与吴长江的矛盾公开化。

雷士董事会决定，罢免吴长江的雷士CEO职务，王冬雷兼任雷士临时CEO；雷士的三名副总裁吴长勇、穆宇和王明华也被罢免。董事会还提议召开雷士临时股东会，罢免吴长江执行董事的职务。

事情起因是吴长江私下进行雷士品牌授权。公告称，吴长江最近告知董事会多数成员，他于2012年代表惠州雷士光电科技有限公司（惠州雷士）与山东雷士照明发展有限公司（山东雷士）、重庆恩维西实业有限公司（重庆恩维西）和中山圣地爱司照明有限责任公司（中山圣地爱司），各签署一份许可协议，授予这三家公司使用雷士品牌，为期20年。董事会多数成员之前不知此事，也并未给予批准。

而吴长江的弟弟吴长勇、充当其左臂右膀的穆宇和王明华，也有不当的行为。

与此同时，雷士董事会任命熊杰为雷士执行董事，熊杰曾任大连德豪光电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而王冬雷还和肖宇、魏宏雄，组成紧急事务处理委员会，在紧急情况下，代表雷士董事会行使内部机构调整、人事任命、商业协议、财务支付及发布公告等职权。

吴王之争，剑拔弩张。雷士相关人士向本报记者透露，8月8日上午或中午才通知吴长江召开董事会会议，当天吴长江正好在重庆主持管理层工作会议，根本来不及参加董事会会议。“罢免吴总的决议，是由雷士董事会其他人通过的，吴总没有参与表决。”

一名自称高级职业经理人“艾建平”的微博，8日上传了一段相关视频，视频中王冬雷身旁长得牛高马大的男子，的确有动手打人。不过，王冬雷9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澄清说，是吴长江一方先动手，“现场视频流出是被人为设计”。

熊杰9日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王冬雷向当地公安部门做了解释和说明，“早已回来”。“我们按照董事会的决议，正在接管公司（运营），暂时碰到一些阻力，吴长江拒不配合”。

上述雷士相关人士透露，8日下午，德豪润达方面已派人到雷士重庆总部办公室、重庆万州生产基地、广东惠州生产基地，想在三个地方同步完成接管，每个基地派了60~70人。“重庆总部的公司公章已被（王冬雷的人）抢走。”

9日凌晨1点20分，一封以王冬雷签名落款（没有加盖雷士公章）的《员工告知书》，发到了雷士员工的邮箱中。在邮件中，王冬雷以雷士董事长兼CEO的身份，讲述了吴长江私下进行公司品牌授权，并指吴长江涉嫌利益输送、侵占挪用诈骗公司资金，“吴长江无法、无心正常经营公司”，因此董事会罢免其职务。

王冬雷在邮件中呼吁：各位同事，公司成败关乎大家切身利益，雷士好才能大家好。请大家明辨是非，信任公司，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与公司共渡难关。

纷争

今年3月，吴长江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曾说，德豪润达专注于上游芯片和封装的研发、生产，雷士则专注于下游照明产品的应用、推广。他认为，经过去年试用，今年LED芯片“只要德豪能出，雷士会尽量用”，同样质量，德豪的更实惠，“我们是一家人”。

而今年6月，王冬雷也向本报记者表示：“我们一直积极推动德豪与雷士的产业链融合。今年，雷士60%~70%LED芯片是德豪润达供应的；德豪润达也通过雷士，销售双方联合品牌NVC ETI（雷士德豪润达）的光源，目前销售状况良好。”

怎么一段美满和睦的“婚姻”，突然之间掉入冰河呢？

王冬雷9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三周前我知道了三件事，让我对整个事情彻底震惊了，第一，我知道了吴长江嗜赌成性，欠下了4亿赌债；第二，计划瓦解公司的供应商链条；第三，隐瞒董事会与三家公司签署20年协议，这三件事都是打破底线和原则的。”

事实上，雷士7月14日晚上公告称，对雷士旗下11家子公司的董事会进行改组。在这11家子公司中，雷士创始人吴长江不再担任董事长，由雷士现任董事长王冬雷、董事肖宇或王冬明接替。

当时外界已担心，雷士在大股东更替一年半后，会否再次出现内斗。雷士董事会秘书谈鹰7月15日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此次人事调整，使雷士子公司与总部的董事会一致，有利于战略贯彻、加强内控，“对雷士的日常经营没有影响”。

2012年12月，王冬雷控股的德豪润达斥资16.5亿港元收购雷士约20%的股权，成为雷士的第一大股东，其接手大部分的雷士股权来自吴长江。与此同时，吴长江通过认购德豪润达增发的股票，成为德豪润达的第二大股东。这不仅彻底平息了雷士的内斗，还促进德豪上游芯片与雷士下游渠道的合作，有助于雷士向LED照明转型。今年，相关交易最终完成，王冬雷进一步增持雷士股权，吴长江也顺利成为德豪润达第二大股东。

在7月15日的人事调整中，涉及的雷士子公司涵盖了惠州、重庆、浙江等多个雷士主要生产基地，以及英国雷士。吴长江不仅卸任董事长，也不再在这些雷士子公司中任董事。

值得关注的是，除了王冬雷，雷士另外两个主要股东的代表——施耐德的中国总裁朱海、软银赛富基金的合伙人林和平，也已经进入了多家雷士核心子公司的董事会，包括雷士重庆、浙江、惠州的基地。

风起青萍之末，这已是雷士再次内斗的征兆了。紧接在7月下半月，雷士接连发布两个公告。一个“澄清公告”声明，惠州雷士许可使用雷士商标的，只有四家企业，包括雷士照明（中国）有限公司，期限至2024年3月5日；重庆雷士照明有限公司，期限至2023年4月13日；重庆恩林电器有限公司，期限至2015年12月31日；广东德豪润达电气股份有限公司，期限至2016年5月31日。

“除上面列举的被许可使用方外，本公司董事会并未授权任何其他公司或个人使用雷士品牌，更没有对任何公司或个人做出过20年期限的商标或品牌使用许可。”雷士在公告中强调，任何未经董事会合法授权而作出的雷士品牌合作许可，均为非法和无效，将有权取缔。

7月31日，雷士董事会“自愿性公告”再下“杀手锏”，对雷士经销商授信额度，经销商、代理商的品牌授权等做出更严格的规定；同时，董事会下增设审计内控部和秘书处，加强审计监察。

三个“组合拳”招招对准吴长江的“要害”。公开资料显示，山东雷士、中山圣地爱司和重庆恩维西，均是吴长江的关联公司，前两者的大股东为吴长江的岳母陈敏，后者的大股东为吴长江的岳父吴宪明。此外，吴长江的嫡系、雷士云南运营中心董事长李灌珉等也在中山圣地爱司中持股。

吴长江作为雷士创始人，在雷士的内部运营和供应商、经销商体系“经营多年”。高工LED研究院总裁张小飞分析认为：“德豪润达早就知道雷士的关联交易，雷士的核心优势渠道资源，并没有在上市公司中。从子公司到总部，雷士董事会先罢免管理团队，吴长江再拖下去，也没办法。”

熊杰向本报记者表示：“何时完成接管，暂时不明确，相信很快。”

仁略点评：在一家创始人股权出现旁落的企业中，企业控制权的危机不会因为业绩的好坏而掩盖下去，控制权的争夺迟早会浮出水面。因此，一方面大股东千方百计的抓住任何机会加强内部的控制体系和力度，另一方面管理实际控制人以各种利益输送瓦解企业资源，这种双方博弈的关系势必会对企业的发展造成大的波动，最终危及双方乃至全公司的利益。其实，不管是权术控制还是资源管理，根本上还是追求一种“合作共赢”，如果任何一种看似再合理不过的做法触及这一根本原则，都是不明智、不可取的行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贪婪、私欲的过度膨胀才是触发控制权危机的重要机关。